患者男,25岁。主因“进行性双下肢无力麻木1年”于年12医院神经科就诊。患者人院前1年无明显诱因出现双下肢无力麻木,行走踩棉感,日常活动不受限。症状进行性加重,近半年平地行走缓慢,上下楼费力,不能足尖足跟行走。夜间症状更重,有穿拖鞋掉落及穿鞋上床现象。上肢持物等精细活动时有轻微震颤。无头晕复视,无言语不清、饮水呛咳,无呼吸困难。二便及饮食睡眠正常。既往体健,长跑耐力差,体育可达标。否认家族遗传病及类似病史。内科体检:发育正常,营养良好,心肺腹查体未见异常。神经系统查体:神清语利;颅神经正常;双侧胫骨前肌、腓肠肌萎缩,四肢肌张力正常,四肢近端肌力V级,双上肢远端肌力V-级,双侧胫骨前肌肌力III级,腓肠肌肌力IV级;双手可见轻微姿势性及意向性震颤;行走时略呈双侧跨域步态,步基略宽,Romberg征(+),一字步征(+),蹲起尚可,足尖足跟行走不能;双侧踝关节以下针刺觉过敏,触觉正常,双下肢位置觉减退、振动觉消失;四肢肌腱反射均未引出,病理征(-)。
辅助检查:腰穿压力mmH2O(1mmH2O=0.kPa),细胞总数2个/μl,白细胞数2个/μl,蛋白3g/L,血及脑脊液寡克隆带(-),脑脊液抗GM1抗体(-)。肌酸激酶(CK)U/L,类风湿因子(RF)25.8kU/L。余各项生化指标、血清重金属含量、甲状腺功能及抗体、叶酸、维生素B12、同型半胱氨酸水平,血糖及糖化血红蛋白水平、血清抗可提取性核抗原抗体(ENA)及抗核抗体(ANA)等均正常。血清免疫蛋白固定电泳未见异常寡克隆区带。颈部、腰骶部神经根磁共振成像(MRM)可见神经根明显增粗水肿(图1);颅脑磁共振成像(MRI)正常。神经电生理检查:双腓总神经、双胫神经CMAP,双正中神经、双尺神经、双腓肠神经SNAP,双胫神经H反射均未测出;双侧正中神经、尺神经CMAP各段波幅下降,潜伏期延长,MCV减慢;双侧F波潜伏期延长。震颤分析:双上肢平举时可诱发震颤,频率分别为6.6Hz和6.7Hz。神经活检:右侧腓肠神经有髓纤维中度减少伴髓鞘严重脱失,未见炎细胞浸润及洋葱球样改变。
血清抗NFIgG4抗体检测:经流式细胞技术及免疫组化方法检测本患者血清抗NF抗体,MFI比率为,阴性对照(n=10)MFI比率为1.86±0.40;本患者deltaMFI=,阴性对照(n=10)deltaMFI=8.5±2.3。本患者MFI比率及deltaMFI均较阴性对照明显升高,提示本患者NF抗体阳性(图2)。通过MFI比率及deltaMFI,进行IgG亚型分析,结果显示患者的IgG亚型以IgG4为主。
本例患者为慢性起病的获得性周围神经病,感觉运动神经均受累,存在脑脊液蛋白-细胞分离现象,结合电生理学表现,符合慢性炎性脱髓鞘性多发性神经根神经病(chronicinflammatorydemyelinatingpolyradiculoneuropathy,CIDP)的诊断标准。并可除外腓骨肌萎缩症(Charcot-Marie-Toothdisease,CMT)等其他先天性或获得性周围神经病。患者血清中抗NFl55抗体阳性,定量分析证实抗体为IgG4亚型,可确诊为抗NFIgG4抗体阳性的CIDP。
入院后给予患者血浆置换(PE)治疗,方案为1周期/月,共3个周期。每周期均隔日置换血浆ml,共3次。3个周期治疗结束后患者自觉症状略减轻。查体:双下肢近端肌力V级,远端IV级,震颤消失,感觉及腱反射查体同前。神经电生理检查:右侧正中神经远端波幅较前升高,右侧尺神经SCV可引出波形。影像学脊神经根增粗未见明显变化。
分析与讨论该患者为青年男性,慢性病程,逐渐加重,表现为远端获得性脱髓鞘性对称性(distalacquireddemyelinatingsymmetric,DADS)周围神经病。查体可见双手姿势性及意向性震颤,步态异常,深感觉障碍,四肢反射均未引出。电生理检查提示混合型周围神经损害。脊神经根成像显示神经根广泛增粗水肿,脑脊液蛋白明显增高,提示神经根也严重受累。我们将该例患者与国外报道的抗NFIgG4抗体阳性CIDP患者的临床特点进行了比较,临床表现较为一致。该型患者起病年龄早,平均25.2(13-50)岁,明显低于抗体阴性的CIDP患者。男性居多,临床多表现为DADS、足下垂、步态异常,可有感觉性共济失调及3-6.6Hz的低频位置性震颤。脑脊液蛋白含量远高于抗体阴性的CIDP患者。脊神经根成像可见明显的神经根增粗,且增粗程度与病程长短有关,病程越长,神经根增粗越明显。神经电生理方面,因神经根受累且以脱髓鞘为主,故可见F波潜伏期明显延长、MCV及SCV减慢,其中感觉神经受累更重。神经活检可见束膜下水肿及髓鞘缺失,无炎细胞浸润、血管炎或洋葱球样改变。
神经束蛋白(neurofascin,NF)是位于郎飞结及其附近区域的重要蛋白,其有两种异构体,根据相对分子质量的不同分别称为NF(000)及NF(000)。近年来的研究发现,NF在CIDP的发病机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。正常情况下,位于髓鞘端的NF可促进神经冲动的传递。而针对NFl55的特异性抗体会干扰轴索和施万细胞在结侧区的黏附,从而干扰神经冲动的传导。抗NF抗体可见于多灶性运动神经病,但较少见于CIDP;而抗NF抗体在CIDP患者中阳性率较高。Ogata等对50例CIDP患者血清进行抗NF抗体检测,发现9例阳性,阳性率为18%,且抗体均为IgG4亚型。Querol等在53例CIDP患者中发现2例抗体呈阳性。因抗NFl55抗体阳性患者对静脉输注丙种球蛋白(Wig)治疗反应差,故研究者对8例IVIg反应差的患者筛查抗NF抗体,发现2例阳性,阳性率达25%,较全部CIDP患者组的阳性率明显升高。其他文献报道,CIDP患者中该抗体阳性率为3%-7%。此外,抗NF抗体亦可见于多发性硬化、吉兰-巴雷综合征等免疫相关疾病。
年,Ng等通过ELISA及细胞学方法在CIDP患者中检测出抗NF抗体,且该抗体以IgG4亚型为主。随后,Querol等、Ogata等研究团队分别在西班牙及日本CIDP患者发现该抗体且证实为IgG4亚型。IgG4为IgG家族的成员,占全部IgG的1%-7%。治疗方面,IgG4抗体不参与补体激活途径,且较少与免疫球蛋白的Fc受体(Fc-R)区域结合。故该抗体阳性患者对通过封闭Fc-R机制起治疗作用的IVIg反应较差。文献报道,抗NFIgG4抗体阳性的CIDP患者对IVIg治疗的无效率达69.2%-%,远高于其他CIDP患者。相反,该类型患者对PE治疗效果较好,针对日本及西班牙患者的研究显示PE治疗的有效率分别达66.7%(4/6)和%(3/3)。其他药物的有效率分别为:大剂量激素冲击37.5%,口服激素62.5%。对于经PE等治疗后症状有所改善的患者,建议长期应用免疫抑制剂。Querol等使用PE联合利妥昔单抗序贯治疗2例患者,其中一例患者病程不足1年,经治疗后症状改善,仅留有轻微残疾;另一例患者病程15年,经治疗症状无明显改善。故在治疗效果及预后方面,除与药物选择有关外,还与病程长短及神经损害程度有关。本例患者选用PE及利妥昔单抗序贯治疗,目前患者临床表现有所改善。
抗NFIgG4抗体是近年来发现的CIDP特征性生物标志物之一,特别是在对IVIg治疗效果差的患者中所占比例较高。本患者是我国首例抗NFIgG4抗体阳性的CIDP,对CIDP的诊治具有重要意义。一方面,该亚型临床及影像学表现具有特异性;另一方面,其治疗方法与其他类型的CIDP有很大差异,故在临床中应注意识别。本研究有助于加强对国人抗NFIgG4抗体阳性CIDP的认识和理解。今后应在国内建立抗NFl55IgG4抗体的检测方法,对大样本CIDP患者进行检测,以进一步探讨国人抗NFl55IgG4抗体阳性CIDP的临床特征和治疗方法。
中华医学杂志年11月第96卷第43期
作者:马妍鲁明樊东升刘向一张朔张英爽(医院神经内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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